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兇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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兇殺

檢寒之把房間號發給程少後,摁掉手機屏幕,低頭端詳膝上那把刀薄刃鋒的匕首。

他攤開掌心,往刀刃上輕輕一蹭,素白的肌膚瞬間出現一條細長的紅痕,很快滲出血珠來。

當初站在橋上走投無路的滋味,一定比受傷更痛吧。

檢寒之用指腹按住掌心的傷口,輕輕抹去血跡。

——沒關系,你的仇,我替你報。

他握住匕首,起身站到門後,耐心等待第一個刀下魂的到來。

消息發出去不到半分鐘,門就被人敲響了。

這麽快?

檢寒之探身開門,卻見門外站著一個令他完全意想不到的人,他楞了一下:“怎麽是你?”

解思量站在門口,臉色陰沈如墨。

檢寒之飛快落手,匕首順勢滑入了衣袖。落在解思量眼裏,卻以為他藏的是避孕套。

解思量默了一下,冷著臉打開錢夾,問他:“你跟他睡一晚上,他給你多少?”

檢寒之眉頭微皺:“你說什麽?”

“他給你多少?”解思量慢條斯理地整理著袖口,掀起眼皮,淡淡瞥向檢寒之,“我加倍。”

檢寒之不明白解思量為何會出現在這裏,也不懂他說這些話是什麽意思。他還要等程少,不想跟解思量多言,打算關門送客。

解思量瞇起眼睛:“沒有人可以拒絕金錢的誘惑,如果有,那就是錢不夠。檢寒之,你比我想的還要貪婪……直接說個數吧,我可以考慮。”

檢寒之說:“你發什麽神經。”

解思量說:“我知道你缺錢,我只是好心告訴你,比起隨便跟亂七八糟的人上床,你面前有一個更好的選擇。”

檢寒之終於聽懂了,氣得發笑:“我跟誰睡覺,和你有什麽關系?”

解思量說:“你就當我是多管閑事。你這種青春飯,終究是吃不長久,沒必要為了錢這麽作賤自己。”

檢寒之心中生起煩躁,冷笑道:“我跟你睡覺就不算作踐了?”

“你怎麽會這樣想,”解思量詫然看他,“你知道有多少人排著隊想爬我床嗎?”

檢寒之說:“都是睡完給錢,跟你睡和跟別人睡,有什麽區別?或者你告訴我,我該怎樣做才算不作賤?”

解思量楞了楞,一時間無話辯駁。

檢寒之轉身準備關門。

解思量卻忽然回神,擡手將門抵住,死活不肯松手,他說:“你可以做我的助理。”

檢寒之動作一頓。

他帶著譏諷的笑容問:“到底是做你的助理,還是做你的床伴?你能保證我要做的工作,不會超過普通助理的職責?”

解思量眉頭擰起,居然真的思考起來:“你說得對,我確實沒辦法保證。”

檢寒之摸了摸袖子裏的匕首,眼底閃過一絲可惜——當著解思量的面,今天是動不了手了,白白浪費了一個好機會。

他決定不再和解思量糾纏,轉身回房間收拾東西準備離開,卻聽解思量緊隨其後死纏不放:“要是覺得做助理不合適,或者你可以選擇,直接做我的固定床伴。”

解思量是這麽想的,做助理的偶爾要承擔床伴的職責,但做床伴的,卻無需做他的助理,本來他有何秘書就足夠,助理的位置空缺出來完全不是問題。

既然如此,何不直接讓檢寒之做他床伴呢?這樣他輕松,檢寒之也輕松。

檢寒之:“……”

他聽得憤怒不已,扭身一把攥住解思量,死死盯著他的眼睛,一字一頓地問:“你們有錢人是不是都有這種自視甚高的臭毛病?”

解思量被他的怒火驚住。

檢寒之沒再多話,狠狠瞪了解思量一眼,撞開他的肩膀,摔門而去。

-

檢寒之本想去醫院看看老人,然而壞事接踵而至。剛走出酒店,他就接到了阿金的催債電話。

“……”他回想這幾天的開支,解思量給他的那一百萬,大頭已全部拿去支付了原主外婆的治療費,剩下的一點零頭,也被他花了個七七八八。

粗略算完,檢寒之隱隱有些後悔,現在回去找解思量還來不來得及?

阿金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,這次打電話來,除了催債,還有報仇的意思。

檢寒之壓根不想理,在他眼裏,把這群人打了一頓算好了。這已經是他手下留情的結果。換成以前,他哪這麽有耐心,真被惹急了,他直接一槍崩了對方。

但阿金發來了一張照片,背景看著像是某處廢棄的廠房。只見空曠的場地上,原主的外婆被人五花大綁固定在椅子上,她面色枯灰,看起來狀態很是不好。

檢寒之瞬間感到一陣窒息。

“放心,沒把你外婆怎樣,只拍了張照片,已經送回醫院了。不過我就納悶啊,你有錢給你外婆治病,怎麽沒錢還高利貸呢?”阿金說著報來一個地址,威脅道,“這樣吧,限你半小時內準備好錢,我就在這個地方等你。”

檢寒之沒搭話,只道:“你再敢動她試試。”

阿金笑起來:“我有什麽不敢?我說過,會讓你付出代價的。這次只是拍張照片,下次就說不好是什麽。要是半小時後沒看見你,以後我可就不手下留情了。”

檢寒之盯著照片,眼神冷得像要殺人,他對電話那頭說:“你等著。”

“我真是瘋了。”解思量忍不住說,此刻他正開車沿著馬路慢騰騰地行駛,暗中跟蹤檢寒之。

他既怕被檢寒之發現,不敢靠太近,又怕離得太遠跟丟了人,只能躲在暗處窺視。

楞神的功夫,檢寒之已經拐進了一處窄巷。窄巷的另一邊,通向一個廢棄已久的廠房。

解思量盯著地圖,若有所思。

他糾結著要不要親自下去看一眼。沒過一會兒,檢寒之居然自己從窄巷裏出來了。

他看上去像是跟人打了架,衣服和頭發都比來時淩亂,手裏拿著個什麽東西,身上還有血。

檢寒之踉蹌著在墻邊站定,拿著手機似乎在跟人電話,但只說了幾句就掛斷了,接著又“哐啷”往墻角垃圾堆裏扔了個血糊糊的東西。

扔完,他突然朝馬路對面望來一眼。

解思量心中一沈,坐在車內巋然不動,目光透過單向透視車窗,定定看著檢寒之。

檢寒之看了許久,似乎沒發現那道盯著自己的目光,遂收回視線,轉身離開窄巷。

解思量耐心等了幾分鐘,直到檢寒之身影消失在街巷,他立刻下車,走到垃圾堆前,一眼便看到了檢寒之剛才扔掉的東西。

他瞳孔驀然收縮。

“嘀嗚——嘀嗚——”

就在此時,不遠處傳來了警笛聲,正朝著解思量的方向逼近!

解思量猶豫片刻,脫掉西裝外套,包住垃圾桶裏的東西,在警笛聲靠近之前,迅速帶回車上,扔進後備箱。

“哢噠”一聲,後備箱被黑暗籠罩,將那驚駭的秘密悉數隱藏。

解思量緩緩吐出一口氣,手機突然震動起來,梁申在電話那頭興師問罪:“老解!你看看現在幾點了,說好的今晚來我這兒吃飯,你人呢!?”

警車恰好在解思量車前停下,解思量面上淡淡,打著方向盤,給警車騰空。

“工作耽誤了,晚幾分鐘,馬上來。”他說。

窄巷裏不知發生了什麽,現場被重重警戒線封鎖。解思量不露聲色地從後視鏡裏看了眼後備箱,待收回目光,正巧與警車旁一個三十來歲、孔武有力的男人對上視線。

他看了眼對方的肩章,猜測應該是隊長之類的職務。

解思量表現得像一個恰好路過的普通路人,他錯開目光,開車離開。

“老解!坐,想吃什麽隨便點,甭跟我客氣。”梁申招呼解思量。

解思量隨意翻看菜單:“你不是說,今晚上你表哥也來麽,怎麽就只有我一個?”

他跟梁申認識這麽多年,他家裏那些人,就只有這個表哥還沒見過了。

“他?甭提了,他大忙人!一年到頭他爸媽都見不著他幾回。這不,金水巷剛出了事,他臨時出任務去了。”

金水巷?解思量動作一頓。

“哎,你不就是從金水巷那邊開車過來的嗎?”梁申突然想起來,“怎麽,你沒看到一連串警車警察?裏面職務最高的那個,就是我表哥。”

“哦,沒註意……金水巷怎麽了?”解思量裝作漫不經心。

“聽說是死人了,死了三個男的。”

結束晚飯後,解思量沒回自己莊園,而是一個人開車來到桂灣小區。

路邊三三兩兩有一些出來散步的居民,解思量等周圍都沒了人,才下車取出後備箱裏撿來的那樣東西。

夜深了,他獨自上樓,回到那套空蕩蕩的新房。

將東西放到操作臺上,解思量走到窗邊,掀開窗簾縫,望向對面樓頂——那間破陋的小平房此刻黑燈瞎火,一片靜悄。

檢寒之顯然還沒回家。

解思量頓了頓,回到操作臺旁邊。他輕手輕腳地打開外套,裏面靜靜躺著一把帶血的匕首。

他將匕首推到一邊,從操作臺下掏出一大團泥巴,混了水,開始照著檢寒之的模樣捏泥塑。

快要成型時,對面電燈“啪”地亮起——檢寒之回來了。

解思量停下手中的活,連上遠程監控設備,畫面中,小平房關門閉窗,一條淡綠色的破布窗簾卻擋不住屋內情形。

解思量腦海中揮之不去檢寒之脫衣服的身影,他低頭看著眼前的泥塑,伸出手,指尖順著泥塑脖頸的青筋脈絡輕輕摩挲。

檢寒之洗完澡,只穿了條緊身短褲,到天臺拿取晾曬幹凈的背心。

白色的棉質布料沿著檢寒之脖頸一路滑過後背、滑過後腰,最終擋住腿根,裸露在外的雙腿又直又長……

解思量合上眼,腦子裏浮現出剛才看到的畫面,他兩手掌住泥塑的後腰,指尖向下一摁,壓出兩只圓圓的腰窩。

“砰。”門被輕輕關上,檢寒之進屋了。

良久,解思量緩緩吐出一口氣,抱起那只泥塑,往操作臺上狠狠一砸。

他冷眼睨著那攤爛泥,好像砸的不是泥塑,而是某個人。

不完美的東西,就該徹底毀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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